我有一團火—何靜瑩(13 MACS)

第50期校友專訪—2016年11月號

在何靜瑩(Ada Ho)的新書《自我演逆》中,封面設計是一個倒轉的年青女孩向讀者眨眼,清新可人。她畢業於美國喬治城大學外交學院,並於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取得公共政策碩士。年紀輕輕的她於2009年共同創辦L plus H Fashion,至今,一直擔任執行董事。L plus H Fashion是一間社會企業,於香港屯門成立高級毛衣工廠,除為低學歷中年人士創造就業,同時培育新一代的設計師、技術師及管理人員,打造「香港製造」的品牌。她又為多間跨國企業、公營機構、非牟利機構及學校提供領袖培訓課程,兼任香港大學榮譽助理教授。

不少機構和學校邀請Ada作講員,她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更新和改變每一個生命。
不少機構和學校邀請Ada作講員,她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更新和改變每一個生命。
尋找Passion之旅

Ada又有新搞作,現為互聯網公司Paxxioneer的創辦人及行政總裁。Paxxioneer來自Passion一字。Ada人生中有兩個願望,一是去旅行,二是與對生命充滿熱情(passion)的人物對話。這些人物不必學富五車,但必須能感染他人。

社會上有些人的幾句話可以很有意思,讓你看到另一個角度。

人生中,不時有人為她指點迷津,助她找到人生方向,但並非人人都這麼幸運。有人在井底迷失,有人在迷宮內兜兜轉轉;他們的身邊或許都是一群井底的同伴,甚或同處人生的迷宮。

我希望能幫這些人找到具人生智慧的朋友,助他們擴闊視野。

Ada曾經在希臘跟當地人談國債、民生和難民等問題;最近,她又領人往新界參加魚菜共生計劃,了解環保分子如何把環保概念帶入城市。

人大了,對事物的好奇心少了。透過旅遊,在輕鬆的氣氛下,人通常會開放起來,好奇心也提高,願意接觸不同行業的人。與心中有『一團火』的人聊天,勝讀十年書。

Ada把這些對生命充滿passion的人稱為paxxioneers,兩個“xx”就像有兩個人舉起雙手一躍而起,共同慶祝生命的豐盛和熱情。她希望paxxioneers會把passion傳開,產生漣漪效應。她創辦的新公司,就是在各地物色這些paxxioneers,連結有心求見的生命探索者。

何靜瑩獨照

2013年起,她透過藝術演出和訓練,幫助來自基層或欠缺機會的青少年培養自信、團隊精神和正面價值觀;她又監製音樂劇《震動心弦》和《逆風》及紀錄片《爭氣》。四川地震後,她以音樂提供獨特的災後重建工作,獲美國Women’s International Film and Television Showcase 頒贈「人道主義獎」。

其實,她就是一位paxxioneer,心中常有一團火,隨時準備照亮、溫暖和感染身邊每一個角落的生命,無論他們是在人生旅途中失去目標,或是中年頻臨失業,又或是來自草根家庭,跟主流社會格格不入的青年,通通都是她想關心的一群。

其中一位Paxxioneer阿成正講解魚菜共生的概念,把他對環保的火傳給參加者。
其中一位Paxxioneer阿成正講解魚菜共生的概念,把他對環保的火傳給參加者。
「老三」俠女

Ada是家中「老三」,家人的注意力多放在兩個姐姐和弟弟身上。她自小已相當敏感,發現弟弟的相片多不勝數,而自己的相片卻總是見於和家人的合照中,獨照更是寥寥可數。親友多能呼出姐姐和弟弟的名字,而Ada卻偏偏是個無名氏。

這些兒時往事激發她關注小人物和被遺忘的角色,還有一種愛為人出頭和爭取公義的性格。初中閱讀《金庸》小說時,Ada最愛兩類「火」:一種來自愛情橋段,令人盪氣迴腸的火,另一種則是書中所描繪的俠義精神的火,例如每有武功高強的俠客,在荒山野嶺看見婦女遭惡霸欺淩,定會亮劍營救,趕走壞人。那團火一直令她回味無窮、渴望追求,她笑言:「有時真想落街找機會,營救被人欺凌的弱勢人士。不過,現代版的俠義精神,就算沒有武器和武功,但我亮劍時,還有一張嘴巴和一支筆!」

訪問當日,發生一段小插曲。Ada選了一間酒店的咖啡室。寬敞的咖啡室,空空如也,環境相當安靜和舒適。甫坐下點好餐,一對男女隨即獲安排坐在旁邊,說話聲量頗大。女俠一個眼色,示意經理過來:「我們正在被逼偷聽隔鄰的談話。請你在我們完成主菜部分後,替我們調換位置。餐廳這麼大,客人卻這麼少,剛才你的下屬大可安排他們坐在較遠的位置,讓每枱客人都能保持自己的空間。你們這種做法,方便自己的管理,卻不從顧客體驗出發,是管理人的問題。」

經理呆一呆,想了一會便把那對男女調離。Ada緩緩說出她的要求,情理兼備,語氣強硬,但不失友善。「大概是職業病,一涉及到管理問題,就技癢了,我希望餐廳經理得到反饋,便知如何改進。」

從Ada新作中其胞弟所撰寫的序言,可知道這些「敢言」的例子似乎並不罕見。

小學男多女少,她常常為女同學出頭,成為『女權分子』;遇到老師批改分數不公時,必力爭到底,一分都不能少……

Ada解說:「若在這些生活小事上,也怯於表達己見,不敢替人申張正義,就枉論在大是大非時刻了。故此,我視這些事為磨劍,是小事忠心的鍛鍊。」Ada淡淡地說出。

俠女@崇基

敢言的俠女帶着一團火,來到崇基攻讀兩年(兼讀制)基督教研究文學碩士課程。總的來說,她並不滿意:「崇基神學院座落在香港中文大學,我期望她更具批判性及更學術,更期望對聖經的詮釋有扎實的根基,但結果令我失望。」

她認為有質素的課堂討論非常重要,因討論可深化學習,也能衝擊學生思維,幫助他們消化書本知識。「在美國讀書時,每堂課學生被要求預先閱讀幾十頁的相關書籍及文獻,在同一個高層次來到課堂,在教授引導下討論和探索閱讀過的議題,提升至更高的層次。但在崇基神學院,至少在我修的課中,老師都把參考書籍的內容製作成課堂筆記,再濃縮成密密麻麻的PowerPoint,然後依書直說,學生被動地接收內容。這不是我期待的研究院層次。」

除了對於課堂的形式不滿,Ada對部分教授也有高要求。「不少教授姍姍來遲,課堂被延誤10至15分鐘;也有教授經常在中間的15分鐘休息時段,解答每個學生有關撰寫論文的種種問題,卻不提出學生課堂後約見,小息時間變為40分鐘乃平常事。教授們不懂管理時間,我山長水遠跑到神學院,一堂課裏的三分之一時間都是白過的!。」

對於學術要求,她直指:「教授太仁慈,可能體恤MACS的兼讀學生良莠不齊,索性降低要求。學期末的論文內容和題目,基本上學生懂得找書籍、結合觀點便能輕易過關,與課程的內容可以完全無關!」讀社會科學出身的Ada,撰寫論文乃多年的功力,她只須把論文結構寫得工整,技巧地援引參考書籍,便能輕易拿取不俗的成績。「該寫20頁的論文,結果寫了10頁,只閱讀了數本參考書籍,已取得不錯的成續。但坦白說,我只用技巧過關,無論課堂內或論文中,我都沒有學到甚麼。」

Ada指出,一位神學院院長曾提及,神學教育的目的究竟是出產傳道人,還是培育具紮實根底和分析能力的信徒?如果是後者,真正嚴謹的學術要求,可能會令許多學生的成績低到令教會等機構不願聘請,但教會確實缺乏傳道人。然而,為了出產供不應求的傳道人而降低學數要求,他們縱能在神學院畢業,但質素和詮釋聖經的能力,究竟是否足夠裝備好他們牧養平信徒?

「以俗稱『拉Curve』(即『常模參照模式評估』(normreferenced evaluation))的方式來為學生的論文評級,只會令應該拿E級的同學拿了C級或D級,誤以為自己已達標,而我這種可以下苦功並拿A級成績的學生,馬虎地拿了個B便滿足了。這是雙輸局面!」

Ada為新書封面粉墨登場,親身演「逆」。
Ada為新書封面粉墨登場,親身演「逆」。

無論身在何處,Ada都不失辛辣的意見。很多人視她為「麻煩製造者」、「搞屎棍」、「乞人憎」,也有人視她為「古代俠女」、「烈女」、「革命分子」和「英雄」。在新書序言中,她這般形容自己:

我也是個不滿現狀的人,凡遇到呆滯不前的狀況或別人不思進取,我會深感不安,甚至有強烈的解決問題的欲望,務求親手糾正、改善、革新、以求顛覆現狀!

她就是何靜瑩(Ada Ho)。

訪問、撰文:李廣平